再見二零零三,再見八十年代。我們的少年時代在一夜之間老去,當金黃色的巨星殞落,沒想到再聽梅艷芳的歌聲的時候,會是萬人悼念。人總有一死,只是沒想到會是那麼的早。太過頻密的死亡彷彿拖慢了時間列車前行的速度,這一年實在悠長。
十二月三十一日,只想一個人守候在電腦前面,聽聽新聞和老歌,那些屬於成長年代的歌,永遠動聽。可是晚上還得到友人家裡,赴除夕晚餐的約。六個人圍坐在小小的餐桌,正中央擺著一鍋hot
oil fondue,將一小片一小片的牛肉放進滾油裡燙著燙著,蘸上自製的蒜頭或辣椒鮮奶油,添上醃漬過的小洋蔥和橄欖或切成了小丁塊的feta
cheese, 呷上一小口的酒,再塗上一大片牛油在新鮮焗好的白麵包,啖上一整個夜晚,以最日常的方式送走一年的最後數個小時,直到接近午夜前的一刻,各人穿上大衣和帽,手執幾枝小小的煙花棒走到零下十多度的室外點起,火花絢爛的在手上滴落,四周升起一片白煙,整條街道都是煙霧,整塊天空都是煙霧,因為上千朵的煙花此起彼落的在空中綻放,頭頂上的爆破如玻璃的碎片一整幅崩落,像斑斕的暴雨壓下,我禁不住歡呼喝采,像小時候某一年的暑假,和一眾表弟妹玩那個歌唱比賽的遊戲。表弟崩崩以大毛巾盤在額頭,頸後留出一條長長的尾巴,穿上了姨姨的絲襪大唱梅艷芳的妖女,一夥孩子在叫在跳,還有在面上劃了兩撇鬚,裝成林子祥的表妹魚魚,以及那個我忘記了名字的鄰家女孩,把牛仔褲的拉鍊放低,唱著劉美君的午夜情。而這些記憶的背後永遠有歡呼和掌聲,即使我們的少年時代在一夜之間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