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遊。坐渡輪，不到二十分鐘的航程便抵達奧斯陸峽灣的離島之一，Gressholmen，意即草島，不過我還是喜歡叫它做兔仔島。因為幾年前新聞報導了在島上發現大量野兔，估計是有人遺下家兔後繁殖而來。然而小島上並沒有農地，也沒有其他的哺乳類動物，免去類似澳洲兔禍的災害和損失以外，更加成為了城裡的一個best kept secret。

登岸。近處是開揚的坡地，高高低低，披著薄薄嫩草的地上，有著棋布的坑洞，偶有蘑菇長出，該是兔窟，卻不見一兔。遠處是林，順著中間的小路放步前行，踏在抓緊了泥土的樹根上如天然的階梯，然後林蔭逐漸閉日，迎著暗暗樹香，看著底下滿野杉果、枯枝和兔便之間，終於發現了，一隻、兩對，三五成群，或伏或跳，時而像家貓的慵懶，時而如松鼠的機靈，一邊嚼草一邊以明亮的眼珠盯著，我們走近，才不慌不忙的一躍而閃。其時虛實奇幻，只欠樹洞和愛麗斯。

走到林外，有一淺灘，水清且靜如谷中小湖。遊人疏落，各聚一隅，小睡、看書、閒聊、野餐。當中有小孩遂兔而跑，或以小紅蘿蔔作餌，卻引來半米高的鵝群圍堵搶吃，伸長脖子張大嘴，小小的舌頭亮麗粉嫩，猶如櫻貝。其中一隻忽然離群，老是走在我們的背後，很努力的爬上小丘，只為討吃。雖然知道不該餵飼動物，我們還是掉下一小截香蕉，可是那隻大鵝嗅一嗅，不吃，走開，轉頭卻給一隻從高空衝下的海鷗叼去，再高飛。一道漂亮俐落的弧線。

沿著水邊走，向著島的盡頭。有草的地方便有兔在，大大小小，其中以亮澤的黑兔最多，然後是深灰、淺棕和純白，風急了便躲在低矮的灌木叢底下。轉過小彎，看到原來島上還有一座沉靜的船廠，忽然記起這裡在上世紀曾是工業用地，還設有挪威最早的機場，當時的飛機還以海面作升降。現在整個小島也劃入了自然保護區的範圍，不可露營、燒烤，更不會有甚麼興建渡假村的計劃。只有剩下幾幢百年歷史的房屋，繼續臨海而立，看日出日落。

餓了。折返島上唯一的餐館，兩層高的樓房，該是上居下舖，裝修還保持著七十年代的模樣。工作二人，女的寫單、男的掌廚，想是父女。他們很優游，我們一樣，吃著簡單的菜，煎漢堡、班戟和醃鯡魚。像窗外的兔仔吃著簡單的紅蘿蔔，孩童站在一旁靜靜看，你你我我，自得其樂。

回到小碼頭不久，渡輪便來了，還是今早的售票員，我認得他，他不認得我，畢竟我只是整船愛麗斯的其中一個。兔仔島，明年夏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