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波他們分頭找書看，我在遊覽，移動得很慢，像鑽進一個用書籍築成的蜂房，打書釘的人很多，索性席地而坐，各自埋入一本書的世界，不可思議吧。目光在一排排的書脊上拖拉，搜索、檢查、看見，一些熟悉的書和不少有趣的書名，從北歐旅遊到香港文學，但我沒有心情拿出來翻閱。實在太多人了，根本不是一個找書看的天堂，多年來對誠品的期待瞬間爆破。順手在新書推廣部拈來漫畫《出生在她方》和像雜誌似的《台灣的老行業》兩本。再在唱片部取了一張《 IS#1 》，台灣創作人的音樂合輯，一張 slowpho《 hi-fi sounds for young norwegians 》，竟然在台灣找到挪威的獨立電音。走近付款處排隊，收銀員很是勤快，包好一本又一本的書，像工廠生產線的其中一個步驟。在附屬書店的咖啡室坐下，椅子很小，桌與桌之間很擠，有著陌生人與陌生人之間可以互說悄悄話的距離，更像快餐店的格局。看小小的餐牌上以那些造作的文字記載幾十種飲料的名堂，天花亂墜。

「今天是我們第幾次坐下來休息了？」我問。

浮著兩個大眼圈的米米報以微笑，發呆的波波沒有反應。

小滿卻問：「你想吃甚麼蛋糕？」

「你餓嗎？」我問波波。

波波搖搖頭說：「我想喝果茶。」

站在一旁的年輕侍應很努力替我們開好了單，又趕往水吧。我們四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但沒有談到我們的理想，那個舊日波波和我最愛觸及的話題。

「這兩天真的謝謝你們喔。明天你們在家好好休息吧。」我忽地開腔。

「噢，為甚麼啊？我們也是待在家裡，沒事作的啦。」波波托一托眼鏡說。

「嗯，不好了。如果改變主意的話再打電話給你吧。」我說。

一起坐的士，讓我們先下車。一聲拜拜。

「哎呀，剛才連正式的道別也忘了。」我躺下來說，在床上。

「傻瓜，甚麼才是正式的道別喔。明天我們還可以跟他們見面。」小滿轉過面來問。

「不要了。不要再打擾人家。他們已經很累。」

「嗯。那麼好吧。你認為不要就不要。」

「是了，你喜歡台灣嗎？」我關上燈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