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鯨鯨的果園,幾百棵的果樹佔了一整座小山,離開家裡十五分鐘,要開車上一個又一個的斜,到達的時候有一群家犬迎接我們,噢,還有那一群生氣勃勃的公雞
,萬綠叢中那一朵朵鮮紅的雞冠,通山的走,很奇異。我們走進姨丈和幾個工人搭起的農舍,有自己動手做出來的一椅一桌,很結實似的荔枝木,深棕色中帶著一?的亮,一種樸實的美麗,叫人安靜,在微潤的空氣裡。
不單是荔枝,連龍眼的季節也差不多過去了,姨丈吩咐幫工到滿是荔枝樹和龍眼樹的山頭摘一些該是最後的龍眼回來,接著問我們燒不燒槍,拿出了一枝舊式的來福槍,還沒有出發,就把子彈裝上去!我叫他們小心一點,就看著另一位幫工坐在爐前整理柴枝,燒水,煲粥,我最愛聽那從爐灶彈出來劈勒劈勒的作響,還有期間不時傳來彭彭的槍聲,跟表弟達達談起幼時吃過那從槍杆子打下而來的一鍋鮮嫩的麻雀粥,料不到他竟說麻雀都絕跡了。我起來走上屋頂鳥瞰底下的城鎮,密密麻麻的樓房把稻田、池塘和竹林已經推到遠遠的邊緣,麻雀當然沒有落腳的地方了。
沒有了飛的麻雀,找來了走地的雞,粥還是鮮甜的,肉很有咬勁,骨頭就照著他們的老方式,拋給那幾頭對我們溫馴的狗,而其中一隻黑黑大大的,真的如姨丈所言
,懂得把荔枝龍眼等剝殼吐核後而啖之,給牠一顆油柑子卻只是嗅了一嗅,不表興趣的穿過狹小的籬笆溜走了。
吃過了雞粥,跟表弟顯顯躲進裝了冷氣的小房間休息休息,接著開車回到鎮裡閒蕩 ,沿途有許多新的建築,包括幾座簇新的學校,外表上相對香港任何一所歷史悠久的名校校舍也毫不遜色。可是空蕩蕩的校園外,塵土飛揚的馬路邊,一窩一窩相信是由外省民工所生的孩子,三五成群的,跟散落的磚頭在玩遊戲。又或是一大群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男生女生,驟眼以為是高中生放學回家似的,正從一行行廠房
排隊出來,然後一樣散落,在塵土飛揚的馬路邊。
而我就一直的坐在車裡去認識這個外面的世界。他們生怕我踏出車門便會生意外,遇到那些疾駛中的摩托車搶匪,或是一兩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賊人。回到姨姨的家,他們找來了一本剛剛出版,厚達寸幾的地方誌,讓我繼續認識認識,從記錄了這個鄉鎮一草一木百百千千的圖片文字中,翻開一頁,原來我的外祖父曾經是村長呢,那是一九四九年。